来不及

-----正文-----

“你用什幺手段，玩得多脏，我都不管，但是你不能让周泽楷的双手沾血。”江波涛对这句话印象很深，因为周渭平话音落下的下一秒，他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从书房拖到了地下室，两个不知道是什幺材质的，但是比警棍还粗的棍子轮流落在他身上。他知道，这是惩罚，因为他没有完美地完成任务，因为周泽楷保护了他，所以他要接受惩罚。他不知道要被打多久，只觉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，意识也开始慢慢地飘忽。多好笑啊，他出任务没有死，回到家却险些被打死，因为他让周家未来的掌门人为他涉险了，但他一点都不怪周泽楷，被他按在怀里那一瞬间的温情足够他记一辈子。不过，如果重来一次的话，他宁愿自己没有被保护过。周渭平说得对，他必须要找准自己的位置，周泽楷是他的保护对象，他才是保护者，绝不能让被保护成为一种习惯，更何况，他也不希望周泽楷为了他陷入危险，即使他只有十六岁。普通人家的孩子，这时才上高中，还能跟父母撒撒娇，他却要一次次地出入险境，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，没有人当他是个孩子，也只有跟周泽楷在一起的时候，他才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。江波涛昏过去之前想，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谢谢。

江波涛如今可以轻描淡写地跟赵志远说自己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三岁，但当时的他其实非常痛苦，他把枪放下的那一刻，恍惚中觉得那个被处决的人应该是自己。人往往会对自己的第一次印象深刻，江波涛也不能免俗，那个被他枪杀的人的面孔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。那是个中年男人，留着个平头，左眉头处有一块疤痕，鼻子和右颊上沾了些血迹，下巴上有稀疏的胡茬，他站起来应该是高大的，但现在却只能躺在地上徒劳地喘息。然而江波涛举着枪，喘得比他更厉害，他从没觉得手里的枪这幺重过。那人盯着黑洞洞的枪口，也盯着江波涛的双眼，他求江波涛不要杀他，他不想死，他家里还有个女儿，比江波涛年龄还小，他又喊起周总，说他知道错了，求周总再给他一次机会。周渭平就在不远处，静默地看着这场闹剧。江波涛双手抖得厉害，他觉得自己无法扣下扳机，平常教他使枪的教练就站在他身侧，压低了声音对他说：“把他当作靶子就行，你平常训练的成绩不是很好吗？”江波涛调整了一下呼吸，他知道他今天必须迈出这一步，他闭了闭眼，复又睁眼时那人的心脏已经成了靶子的十环，平日里的百发百中此刻没有对他的紧张有丝毫的缓解，他的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，额上的冷汗也顺着鬓角擦过他的耳朵。教练看得出他状态很差，把手放在他的肩上，想了想又叮嘱道：“一次解决，否则你还要开第二枪，你跟他都会更痛苦。”地上的那人把求救的目标再度转回江波涛，话才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，因为子弹射入了他的心脏，他被江波涛处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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