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温宁作了一个梦。

他梦到了母亲，严晚。她去世后的第七天，他曾梦见她一次，就那一次。

时光匆匆过去数年，本该印象模糊，但她在梦中的样子犹如从前清晰，清冷又美丽。工作时，她习惯将一头长发盘起，用银簪固定，素白的秀丽五官勾勒出优美轮廓，专注上妆。她在替大体化妆的时候，并不会特别要许温宁避让。

不过，她仍有提醒许温宁如果受不了味道，就别进大体化妆室找她。

自小耳濡目染，许温宁并不害怕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，相反的，他很冷静去看待一切。就像严晚一样。

小时候，同学们听说他的母亲从事这份工作，回家后好奇地询问爸爸妈妈为什幺尸体也要化妆，这些家长大惊失色，千叮咛万嘱咐自家小孩要远离许温宁，别跟他往来，仿佛他身上缠绕着可怕的脏东西或是妖魔鬼怪。

许温宁并不特别在意，他知道，自己没有错，严晚更没有。况且，还是会有人不厌其烦来找他说话。陈之贺就是其中一个傻瓜。

他不需要太多表面朋友。他习惯了严晚帮大体化妆时那样的沉静氛围，只要静静待在旁边看书，他就觉得内心很安稳。

偶尔，严晚一边化妆，会一边跟他说话。她的声音很轻，又淡淡的，或许某方面也是不希望惊扰亡者。

严晚说：「许家和严家每代选出的送行者，很多时候都是孤独的。」

她也说过：「行常人不敢行之事，送逝者入因果轮回是一种福报。累积在妈妈、奶奶以及其他前人身上的阴德。总有一天，会成为善果，护佑你们长成一棵大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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