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低垂，整座岛静得异常。

自从送神仪式结束，林恒心里便有一股压力像海水缓缓堆积，从胸口上涌至喉头。望神石前的神轿被留在原地，无人再提，也无人再拜。

他本想回城，却连离岛的船都突然停开了。渔民说风浪不对，说海「醒了」。

天气预报明明显示风平浪静，但岛外的浪声一波接一波，像是什幺庞然巨兽在水下翻身。

林恒站在祖屋门前，望着远方黑得没有边界的海。他突然想起祖母曾说过一句话：

「神若沉，海就醒；海若醒，人得走。」

可他还在岛上，神走了，海却没让人走。

风开始变了。

不是强风，而是「重」风——潮湿、腥咸、紧紧贴在皮肤上的那种。就像从水下升起的东西正向整座岛呼气。

他回屋，拿出那颗红珠。

此刻的珠子不再只是微微发光，而是有节奏地闪烁，像是在跳动。林恒握在手中，只觉得手心灼热，一时间眼前白光一闪。

世界变了。

—

他身处海边，一艘红舟停泊在他脚下，无人掌舵，舟内点着昏黄灯笼，光亮被水雾笼罩。

林恒不明白自己怎幺来到这里。他低头一看，掌中红珠已化作一枚烙印，印在掌心，像一滴燃烧的血。

忽然，一声钟响，自天际而来，低沉而广远。

「第一梦，潮已起。」

林恒登上小舟，船自动驶离海岸，无风无浪，却行得极快。水面如镜，映着天空一片腥红色。

他感到空气中有什幺东西正在苏醒——不是神明，而是一种更古老、更本能的意识。大海自己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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