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瑯琊福地
在项里,渐渐生出一个梦,张岱明白地感觉到,跟以往的不同。
这个梦是从土地里一方一寸长出来的。
他想,也许这一生,都要做着这个梦吧!
他梦见自己走进一座奇山,石岩幽深密布,前有急湍回流,水石相击,激起的水雾如雪花般落下。
放眼望去松古石奇,间杂各种名花。梦见自己坐在花间,有童子捧进茗果。
眼前积书满架,开卷来看,多蝌蚪、鸟迹与霹雳篆文,皆怪异棘涩的字体,他梦中展读时,又似乎句句能通其意。
耕余无事的日子,夜晚总是梦见。醒后凝思,不动笔墨,他将梦中所见的一草一木都在心版上铭刻下来。
他的茅屋前,有几棵柳,柳下石凳几方,便常常坐在凳上发呆,在脑中描摹他的瑯嬛福地。
先建一厅堂东西向,前后有轩,后院磊一座石坪,种植黄松数棵,以奇石峡之。
堂前种婆罗二棵,挡去日烈,以助清樾之气。
左面延伸出一座虚室,可以坐对山麓,面前石岩磴磴齿齿,山壁划裂,如有人以之试剑,扁上就题「一邱」二字。
右边建敞阁三间,前方临大沼,秋日天明水瑟,读书深柳之间,扁上题「一壑」二字。
他边想着,边擡腿往鸡头山上走,这座小山石骨棱砺,虽然比不上龙山石岩的奇峭,石间却也长出大片筠竹,苍绿幽深,一走入竹林间,脑海即静悠悠地流入梦中之境。
缘山壁向北面深入,可以建一排精舍小房,山房依山蜿蜒曲折,一路去有古木、层崖、小涧、还有幽竹,得节节有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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