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条城的下层区是一座被时光与重力遗忘的迷宫。
从中层区那终日回响着蒸汽锤击声的工业带继续下行,光线便成了一种奢侈品。头顶上层层叠叠的建筑结构与管道网络,像一块巨大而不规则的滤网,将阳光筛得支离破碎,只剩下几缕微弱的光柱,斜斜地刺入这片永恒的黄昏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为复杂的气味——铁锈、冷凝水、无法分解的工业废料,以及一种近似于苔藓和腐败的湿冷气息。
林默穿行其中,如同一个幽灵。他身上的灰色工装让他完美地融入了这片由阴影和金属构成的背景。这里的居民与上层区的绅士贵妇判若两人,他们步履匆匆,脸上带着一种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。齿轮的「咔哒」声在这里变得遥远而沉闷,取而代之的是管道滴水的「滴答」声,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、低沉的机械共鸣,仿佛是这座城市在无意识中发出的呻吟。
他并非漫无目的地游荡。在他的视野中,那道在差分机里窥见的「世界之痕」——那段代表着「13号档案馆」的数据幽灵——此刻化为了一条真实可见的、极其纤细的银色光丝。它像一根看不见的引线,在地板的缝隙、墙壁的斑驳锈迹、以及管道的连接处时隐时现,蜿蜒着伸向迷宫的深处。
这是「世界之痕」天赋的另一种应用。它不仅能感知到即将发生的「剧情关键点」或是规则的悖论,更能追溯到那些被世界规则本身试图「遗忘」或「隐藏」的存在。13号档案馆,显然就属于后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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