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整两天,他如同陷入一场无望的泥沼。砂盘旋转的嗡嗡声在脑海里无限放大,变成一种令人烦躁的噪音。报废的毛坯一颗颗累积,记录单上刺目的红叉不断叠加。第三天收工前统计,他领的一百颗毛坯,成品仅二十八颗,报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二!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。
“侯本福!”黄干部拿着记录单,声音冰冷,“报废率严重超标!按规定,今晚严管!收工后回监室,面壁,坐‘规范凳’到两点!”
同改们投来复杂的目光,有同情,有漠然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“果然如此”的意味。侯本福沉默地站起身,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倔强。
“黄干部,我认罚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砂盘的嗡鸣。
天刚蒙蒙亮,侯本福拖着极度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身体出现在车间自己的工位前。昨晚面壁和坐“规范凳”带来的腰背剧痛、双腿麻木尚未完全消退,但脑海中反复拆解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却无比清晰。他重新坐下,戴上细毛线手套,粘好一颗新的毛坯。这一次,他不再急躁,而是将老周的每一句叮嘱、自己失败的每一次教训,都化作指尖的神经末梢。他彻底沉静下来,将全部心神沉浸到那微乎其微的触感中。砂盘旋转的震动,通过左手虚搭的指尖清晰地传递上来,如同一种无声的语言。他开始尝试着用指尖最细微的压力变化去“聆听”并试图“安抚”这种震动。右手铁杆的尖端,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精准,小心翼翼地“点”向砂面。“嗞……”不再是短促的噪音,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、稳定、均匀的摩擦音。他屏住呼吸,手腕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其精细地调整着角度,引导着那颗微小的宝石在砂面上移动。喷水装置洒下细密水雾时,他感受着摩擦音的变化和水流的清凉;水雾间歇,台灯的光线下,他捕捉着宝石棱角处被磨削时反射出的细微闪光变化——那是切面正在形成的信号。他像一个极度耐心的猎人,捕捉着砂盘震动、水流声音、宝石反光这些最细微的自然反馈,并将它们与老周传授的“感觉”一一对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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