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决的公寓坐落在旧港区的边缘，夹在新与旧的缝隙间。从窗户望出去，一边是鳞次栉比的老旧唐楼，另一边是工业区改建的艺术空间。这种地理上的暧昧，恰好映照了她内心的状态——既无法完全融入过去，也无法彻底拥抱未来。

她推开门的那一刻，身体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。

那股支撑她度过一整天的坚韧，在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便完全瓦解。就像一个在暴风雨中苦苦支撑的行者，终于走进避风港，才发现自己的骨头已经散架。她靠着门板滑坐在地，双手环抱膝盖，让自己缩成最小的形状。

关咏琪的质疑声还在耳边回响，程聿课堂上失控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播放，网络上那些恶意的猜测和嘲讽如潮水般涌来。但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。

最痛苦的是她能感受到这一切。

每一个对程聿的指责，她都能感受到背后那种群体性的愤怒与恐惧——那是一种古老的、原始的猎巫冲动，将所有不解和恐惧都投射在一个目标身上。每一条恶毒的评论，她都能触及写下它的人内心那种扭曲的快感，那种通过践踏他人来获得道德优越感的病态满足。那些记者眼中的兴奋，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；那些网民指间的刻薄，是躲在屏幕后的懦夫对真实世界的报复；甚至关咏琪话语下隐藏的失望，也带着一种沉重的、对理想破灭的哀伤。

这些情绪像千万根细针，同时刺进她的神经末梢，每一根都带着不同的毒素，让她的灵魂千疮百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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