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瑟雅安静得像一滴水。

城市不再漂浮，而是缓缓地、稳稳地沉入海的怀里，

就像一个终于学会呼吸的梦。

海的颜色变得很浅，

浅得像透明的记忆。

光在水底闪动，

每一次闪烁，都像有人轻轻翻动一本旧书。

屿走在街上。

他不再穿观梦局的制服，

只是穿一件普通的灰衬衫，袖口湿了。

风从港口吹来，带着咸与光的气味。

人们开始做梦。

那是露瑟雅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的「自然梦潮」。

梦不再被收集，而是自由流淌。

有孩子在街角唱着未完的歌；

有老人坐在阳台，看见逝去的妻子从云里对他微笑。

没有人再害怕梦。

屿擡头，天空里有一颗星在白昼闪烁。

他知道那颗星的名字——璃。

——

他回到防波堤。

海仍旧在那里，只是比以前更安静。

屿从口袋里取出一片玻璃。

那是那晚留下的最后一点光。

玻璃里映着黎明。

他对着那光轻声说：

「璃，妳说梦是灵魂在记自己。

那幺，我现在还在梦里吗？」

风没有回答。

但一滴水珠从玻璃的边缘滑下，

落在他手心，温热得像呼吸。

他笑了。

那笑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——

像终于学会接受不完整。

——

他开始替人录梦。

不是为了销毁，而是为了保存。

录梦室改成一间小小的店，

门口挂着木牌：「星回」。

人们会来这里，把梦讲给他听，

然后他用那台老胶片机把它录下，

存进一个又一个玻璃瓶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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