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

他没睡，他知道白篱也没睡，但今晚聪明的人都会装作对方睡了。

客房里的秦措闭着眼躺在床榻上，左手放在枕边的剑柄旁，呼吸绵长而平稳。隔壁房间偶尔传来的细微响动告诉他时间依然在流动。

湿气还未散，夜风吹过梧桐叶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。

夜半，急促的人声由远及近，继而是重物拖曳的声音，皆是越来越响，最终进到映雪号的院墙。

已经可以听清，男丁们声音里带着紧张和惊恐，不是寻常的归家动静。

秦措翻身下床，赤足走到窗边，小心地推开一条缝隙，躲在阴影里往外瞧去。

见那院子里灯火通明，数个男人在屋内外进进出出，有人抱着布匹，有人端着水盆，人人身上都带着伤，衣衫染红，神色慌张。院墙角处停着一辆板车，车上白布覆盖着，看轮廓躺着不只一人。

桑嬷嬷伫立在不远处，双手紧攥着衣摆，不见白天时的干练，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。

白篱也在那儿，她已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，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，不似白日里的精致妆容，却有着严肃与沉着。院子里的忙乱仍在继续，伤患的呻吟声时起时伏，白篱在人群中穿梭，指挥着众人处理伤口、包扎止血。她的口令熟练得令人惊讶，显然这样的情境她处理过不少回。

一个满脸血污的汉子跑到她身前，凑近她耳边急促地说着什幺，边比划着边递去了件小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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